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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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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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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将统江山 小说:军事历史 作者:李世 角色:李世陈西 简介:当李世拿起战刀那一刻,一代魔头就出现了... 《将统江山》部分章节免费试读 第三十三章:学堂  李世醒来时,已近午时,一连下了数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看出去,尽是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下,树杈间,倒挂的亮晶晶的冰锥闪着幽幽的光芒,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不一而足,偶有一阵风吹过,簌簌的雪粉便纷纷扬扬的自空中掠过,转眼之间,又融入那一...

来源:   主角:   时间:2022-05-12 20:14:30

小说介绍

小说:将统江山 小说:军事历史 作者:李世 角色:李世陈西 简介:当李世拿起战刀那一刻,一代魔头就出现了... 《将统江山》部分章节免费试读 第三十三章:学堂  李世醒来时,已近午时,一连下了数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看出去,尽是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下,树杈间,倒挂的亮晶晶的冰锥闪着幽幽的光芒,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不一而足,偶有一阵风吹过,簌簌的雪粉便纷纷扬扬的自空中掠过,转眼之间,又融入那一...

第1章

小说:将统江山 小说:军事历史 作者:李世 角色:李世陈西 简介:当李世拿起战刀那一刻,一代魔头就出现了... 将统江山

《将统江山》部分章节免费试读

第三十三章:学堂


  李世醒来时,已近午时,一连下了数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看出去,尽是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下,树杈间,倒挂的亮晶晶的冰锥闪着幽幽的光芒,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不一而足,偶有一阵风吹过,簌簌的雪粉便纷纷扬扬的自空中掠过,转眼之间,又融入那一片雪白,再也不见一丝踪影。

  远处传来一阵阵整齐的呼喝声,那是士兵们在训练,阵阵炊烟也开始冒起,这时代一日三餐是比较奢侈的,绝大多数还是一天二顿,此时,应当是在准备第一顿饭吧。李世从窗台上抓起一把雪,狠劲地按在脸上揉了揉,让仍有些头痛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这几天有些太放纵了,心里自责道,如果让自己过于放松,李世真担心自己会懈怠下来,眼下万里长征可还只走了第一步呢!

  门前的平地上,亲卫们早已将雪扫开,露出才被夯实不久,又被冻得极硬的地面,杨一刀和唐虎等亲卫们正在那里操练武术,虽然天很冷,但这一群汉子都是脱得只穿一条赎鼻裤,身上兀自冒着腾腾热气,大声吆喝着练习。

  对于一般士兵的操练,李世并没有太高的个人要求,着重的反而是战场纪律及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的精神,但对于自己的亲卫,那自然是个人功夫越高越好,这群汉子本来便是从军中精选出来的,再加上杨唐二人每日督练甚勤,面貌倒似一日胜似一日。

  抓起衣服三两下穿好,琢磨着自己首先应当去哪里看一看,是去新建的校场看新兵整训呢,还是去许云峰那里去看看授田工作呢!

  对于许云峰与路一鸣两人,李世还是挺满意的,两人不愧是内政好手,自己提了个想法和思路,短短的时间内,两人就拿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和步骤,县衙的班底也基本充实了,原本的县府班子基本跑光,死绝,现有的一套人马基本是重新招起来的,读书人太少,很多都是目不识丁的家伙,但胜在踏实肯干,也没有以前胥吏的油条世故,相比而言,李世还更喜欢现在的那一套人马。

  打开卧室的门,一阵凉风吹来,李世不由打个哆嗦,伸手紧紧身上的衣服,不由苦笑一声,这该死的时代,居然连绵花都没有,填充在这夹衣之中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丝丝绰绰的,不那么保暖啊!皱眉想了想,绵花貌似是从古印度还是阿拉伯什么地方传进中原的,大概此时大楚还没有这个东东。羽绒服?做梦吧!

  .看到李世出来,一众亲卫便都涌上来行礼,李世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做自己的事,亲卫们见将军站在一侧,倒是更加卖力起来。

  杨唐二人却不敢怠慢,套好衣裳便侍立在李世一侧,“大人准备出去走一走?”杨一刀问道:“还是让我等侍候大人用过饭后再出去吧!”

  李世笑道:“反正已这个时候了,等下我们去军营哪边和士兵一起吃!”

  唐虎钦佩地道:“将军,你真是体恤士兵啊,我唐虎当兵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堂堂的参将与小兵们经常在一起吃饭的。”

  李世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别忘了,不久前,我不也还是一个小小的云麾校尉吗?如今连你们也是振武校尉了。”

  唐虎咧开大嘴,笑道:“就是,那时瞎了一只眼,本以为活不久长,但虎子运气好,居然碰上了将军,不但活了下来,还官运亨通,反正从此以后我唐虎这条命便卖给将军了。”

  杨一刀深有同感,那时的他也是自忖必死,能有今日之遇,夜深人静时每每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下他已将自己的老婆女儿都接了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心中更是感念李世。

  三人边说着闲话,边向老营那边走去,走得一阵,李世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童子琅琅的读书声,不由大为奇怪,“这是哪里的读书声?”

  杨一刀笑道:“将军这几日忙得很,却是不知,这是许县令的命令,眼下老营里童子甚多,便建了一个学堂,请了两个先生在哪里教童子们念书呢!反正现在老营里物资充足,这些童子倒不必象以前那般去掏洞摸雀了。许先生说,要给这些小野马拴上一个笼头,过些年,这些人便能成为崇州的希望呢!”

  李世连连点头,想不到许云峰还有如此先见卓识,这时节,读书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说别的,单是笔墨纸砚,一般百姓又如何消耗得起?眼下崇县有钱了,倒是可以由县里出钱,让这些童子启蒙。

  “只是前些日子崇县组织县衙班底,识字的人几乎都被一扫而空,连奴隶那里也去一一询问,凡是识字的人都已被选到了县衙和营里,这教学生的先生却是又从哪里请来的?”李世有些奇怪,无论是崇县还是常胜营,眼下都是草创阶段,每个人都是忙得脚不点地,却哪来的空闲人手?

  唐虎哈哈一笑,道:“将军却是不知,这两个先生却不是先生。”

  李世讶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先生不是先生?”

  杨一刀在一边道:“这两个先生是女的,将军。”

  李世更加吃了一惊:“女的?女的也识字?”

  杨一刀笑道:“将军,说来也是熟人,您道那两个女子是谁?便是我们在那完颜不花的金帐里救出来的那两个女人,却不想居然是两个识文断字的女子,听许县令说,这两个女子必然出身不凡。”

  李世不由来了兴趣,道:“哦,她们叫什么名字?”

  “那两人却是一寻姐妹花,姐姐叫清风,妹妹叫霁月,大人,您要去看看吗?我瞧那两个女先生学问挺不错的,特别是姐姐清风,我看了她写的字,虽然咱是大老粗,但那字我瞧着就是漂亮,我也将姑娘送去那里念书了呢!”杨一刀呵呵笑道:“要是我家那野丫头也能识上几个字,那将来不是更能找一个好人家了吗?”

  李世有些啼笑皆非,这杨一刀,送姑娘去念书,亏得自己还正想着赞她几句呢,居然根脚在这里,不过对这清风和霁月两女倒真是来了兴趣,这时代,读书不易,女子读书更是不易,如非官宦大家,抑或豪门世族,断断是不会让这两个女子念书的,可这两人既然回来,却不何不回家,反而要在这崇县受苦呢?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一幢木屋前,也许是为让童子们读书更清静一些,这房子选得地方却是离李世居住的房子不远,这里虽是外围,但戒备依旧较严,不时便可看到有巡逻的士兵走过,而却真有事,一声吆喝,李世那边必然便可以听到。这个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必竟这里是崇县老大居住的地方。

  李世一看便明白,心中倒是赞了一句那许云峰果然心细得很,这样的细微之处居然也考虑到了。这屋子倒是秉承了老营的风格,粗旷,结实,巨大的圆木略微削了削,有些疙瘩还留在上面,圆木之间的缝隙用木板小心地钉上,看来是担心这些小孩子受了冻。隔着窗户看去,数十个孩子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放在膝上,睁着一双骨溜溜的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女先生,那桌凳都是用砍下的巨木废料制成,勉强削平可用罢了。

  两个女子一人手持书卷,正抑抑顿挫地收领着孩子们诵读,另一个却是坐在一侧,正在一卷纸上抄写着,想是给孩子们拿回去临慕的手稿了,这些孩子们家里又哪里准备得起笔墨纸砚,想必拿着先生写好的字贴回去,也只能在雪地上练习了。

  屋中生着一堆大火,正必必剥剥地烧着,使屋内有了一点暖意,配上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李世忽地生出一种自豪感来。

  李世站在窗户边,透过木棂看着那女子,那日匆匆一瞥,只留下一个很是漂亮的印象,今日隔窗细看,不由大是赞赏,原来书上所讲的国色天香倒也真是有的,这女子虽然不化妆,也没有刻意地打扮,一副素面向天,当然,这里也没有打扮的条件,但与李世在崇州所见的女子比起来,当真是天上地下,虽然一身麻布粗衣,只用一根丝绦系在腰间,长发也只是草草地用一根细绳系着,任由它随意地垂着脑后,但肤白如玉,唇红齿白,领着学生念书,声音宛转,颇为好听,虽然坐在哪里,但也不能掩盖那婀娜的身材,那背对自己坐在哪里的女子虽然只见一个背影,但既然两人是姐妹,想必容貌也是不差。

  当真是红颜薄命,李世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场兵灾,想必这两个女子如今正在深闺之中嬉戏,憧憬美好的未来,又如何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刻如此辛苦,看那抄书的女子手冻得通红,不时放下笔将手放在嘴边呵气,不由大起怜香惜玉的心来。

  李世的这一声叹气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恰好在童子们念书停顿的时刻,便显得格外清晰,那读书的女子一惊,抬起头来,便看见窗户边的李世,顿时一惊,站了起来,对童子们说:“孩子们,今天的功课却在这里,大家去领了临贴,回去练习,明天老师可是要检查的。”

  童子们一声欢呼,都站了起来,必竟年纪都小,还是贪玩的时刻,见先生发了话,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一个个去领了那临贴,大呼小叫着奔出门去。

  见孩子们走远,李世大步跨进了房中,此时,两个女子都站起迎了上来,“李将军!”两人深深地福了福。

  李世仔细打量那抄书的女子时,果然也是漂亮之极,与那诵书的女子长得极象。

  “小女子清风,这是舍妹霁月,见过将军。”

  

第三十四章:清风霁月


  杨一刀与唐虎两人守在了大门口,房中便只剩下了李世与那清风霁月三人,李世微微点头,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学堂,虽然布置极为简单,但这两个女子稍稍布置了一下,倒也显得有些书香之气了,侧臂上挂着几副字,看那落款,倒是囊括了如今常胜营的好几个高屋,路一鸣,尚海波,许云峰都题了字。另一边几幅没有落款的一笔标准的正楷,字体虽然柔弱,但却清新脱俗,倒也颇有可观之处,想必是这清风霁月自己写的了。

  见李世的目光落在自己二人写的条副之上,二位姑娘不由有些局促,曾听闻这位将军大人不像一般的莽夫,是个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在定州曾以一诗一词折服了有名的青楼名妓茗烟,不由得有些心下惴惴,两人原本都是生在深闺,虽有些才学,但自问却是比不了那茗烟的。

  姐姐清风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将军见笑了,小女子信手涂鸭,却是污了将军法眼。”

  李世一笑道:“非也非也,我却是瞧见这几幅字各有千秋,尚先生的这幅大开大阖,笔间隐有兵戈气息,若非我熟知他,倒要以为是一个久经沙场之人写的,路先生每每行笔之间,却都是留有余地,意犹未尽,倒也符合路先生小心翼翼的性格,而许县令的这一幅力道颇足,笔架间构规整严密,一丝不苟,这几幅是两位姑娘写得吧,虽说腕力略有不足,但却胜在秀丽,都说字由心生,看字便可知一人性格,古人倒是诚不我欺也!”

  清风看着李世,心道都说这位将军是个儒将军,倒真是不假,“将军法眼如炬,清风甚是佩服。”

  一边的霁月却比清风要活泼一些,“曾闻将军一诗一词折服陶然居茗烟,不知我姐妹二人能不能有幸一睹将军墨宝?”

  李世微微一笑,打量着姐妹两人,许是年轻一些,霁月已似从那场劫难的苦痛中走了出来,眉梢之间多了些喜色,清风却不然,虽是强作欢笑,但眼睛深处,却是难以掩藏那一丝痛苦之色。

  “好,既然来了,便为这些童子们留下一幅字。”李世有心打探一翻这姐妹二人的身世,看看有没有可为她们开解一翻,倒是不介意写一幅字。

  霁月欢喜雀跃地准备好笔墨,将纸铺好,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世,李世走近,凝神片刻,蓦地提起笔来,笔走龙蛇,写下两行大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一气呵成后,又在后面署上自己的大名,这才知道:“这些时日忙于军务,从未提笔写过字,倒是有些生疏了,两位姑娘是行家,不要见笑。”

  清风和霁月却不作声,只是盯着李世的这幅字,李世的字体是正儿八反的颜体,筋骨峻然,这种字体却是尚不见于大楚,在陶然居虽然写过,但却被茗烟奉为至宝,小心收藏,除了桓济,倒还真没有人见过。

  “哇!”霁月半晌才赞叹出来,“大人真是好字,姐姐,先前我家中如此多的字贴,却也不见得有将军这字写得好啊!”

  李世心中一动,家中收藏了很多字贴,看来这两人倒还真是久读诗书的官宦人家女儿。

  “坐下说吧!”李世大马金刀地坐在火边,反客为主地道。“今日无事,真好与两位姑娘好好聊聊!”

  清风霁月两人侧身坐下,清风更是脸上写满了不安,她心中自是清楚,姐妹二人都是花容月貌一般,但也正是这容貌惹了祸,这李世今日是无意来此,还是有意却是不知,自从身遭不幸,她已心若死灰,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已是完了,虽然死志已去,但她本是心高之人,却也无意再心身伺人,只想平平淡淡,隐姓瞒名过完这一生便罢了,如果这李世心中有别的想法,自己却该如何处之?眼下自己姐妹二人已是有家归不得,如果这李世也有什么别的想法,自己二人将何去何从,天下之大,何处有二人容身之所?

  清风心里想着心事,霁月却是兴奋地问道:“将军真是一笔好字,却不知是临的何人的贴,我却是从未见过呢?”

  李世笑道:“没有临过,只是自己胡乱写些罢了。”一听这话,霁月脸上更是写满了佩服,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李世,眼中满是小星星,这可是自创了一种字体啊,真是了不得。

  清风想着心事,边从柴火边拿起陶罐,在一个粗瓷杯子里倒上热水,细声道:“学堂简陋,将军却喝一杯热水吧?”

  李世接过水杯,却没有喝,透过袅袅升起的蒸气,他若有所思地出神片刻,忽地道:“两位姑娘家学渊源,想必不是普通人家吧?”

  这话一出口,清风和霁月两人都是脸色惨变,一张脸变得雪白雪白,低头不语,便连活泼的霁月也垂下头去。

  “既然已从蛮族逃了回来,为何不回家去呢,想必家中父母已是望眼欲穿,每日寝室难安吧?为何要蜗居崇县受这苦楚呢?”李世道,看她二人谈吐,学识,李世自是知道这二人本应是贵家小姐的身份。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半晌清风才艰难地抬起头,“将军知我姐妹二人身遭劫难,清白丧失,又如何归得家去?”好不容易才艰难忘却的伤疤又被人生生地揭开,心中血淋淋地好不痛苦,偏生问这话的人又是不能得罪的人,清风只觉得心中如刀割一般。泪水已是卟娑娑掉下来,霁月更是双手掩面。

  李世有些奇怪二人的反应,反问道:“为何归不得,大难不死,家中父母必是大喜过望,翘首以盼。”

  清风霍地抬起头,心中有些愤怒,这位李世李参将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难不成不知道么?那为何如此羞辱我姐妹二人,但看李世面孔,却又不似作伪,一脸的真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反晌才叹道:“将军难道不知,我姐妹二人清白已失,便是回到家中,家严只怕也只有给我与妹妹两人三尺白绫,一杯鸩酒而已!”

  李世这才醒悟,自己终究是现代人的心理,却不知这时节将女人的贞节看得何等重要,如果是普通人家倒也罢了,穷人难得娶一个妻子,只要活着回去便好,但越是贵重之家,便越是看重这事,难怪这姐妹二人只能居于此地?这万恶的旧社会,李世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声。

  “是我孟浪了。”李世长叹道,“既是如此,二位姑娘就算不回家,也可托人捎一封信报个平安吧!”

  清风垂头道:“昔日已死,清风霁月已忘了过去,只想平静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便是捎信回去,也只不过徒增家门之羞而已,还望将军垂怜,收留我们在此。”

  李世无语,心道若真是这二人捎信回去,那家说不定还会派人来将她姐妹二人逼死。

  “既如此,你们便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吧。忘掉过去吧,重新开始你们的生活,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好的归宿的。”李世感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苍白,看到两个薄命红颜,心里不由一阵惋惜,“你们住在这里么?”

  清风道:“是,许大人安排我二人在此教授童子启蒙,我二人住所便在后面的小屋,只是居所简陋,不便让将军前去。”

  李世摆摆手,道:“你二人若差什么东西,只管去找我,杨一刀,回头看看两位姑娘缺什么,给两位姑娘都备好送来。”

  门口的杨一刀大声应道:“是,将军!”

  清风感激地道:“谢谢将军。”

  李世站了起来,心中忽地一动,道:“你二人都甚有才学,如今我崇县识字之人太少,我的参将府说来让人笑话,眼下除了我却没什么识字之人,你二人每日也只是教授半日课程,不知可否愿意去我参将府为我打理一下文书,这些事颇为繁杂,让我很是头痛,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人手。”

  他心中想到的是这二人如果有事作的话,倒可缓解一下心中的苦痛。

  清风霁月二人对视一眼,沉吟片刻,清风才道:“如果将军不嫌弃,我二人愿意去为将军分忧,就只怕学识浅薄,误了将军的事。”

  李世见二人答应,心下欢喜,道:“如此甚好,那就这样吧,你二人上午在这里为童子启蒙,下午便去我哪里处理一些文书,嗯,一应供应,便从我哪里拨取吧,杨一刀,将这事通报给许大人。”

  

第三十五章:水利


  从清风霁月那里回来后,李世一连几天心情都有些郁闷,定州是边州,每年都要遭受蛮族掠边,无数百姓被掠走,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像清风等人算是福大命大,适逢其会被解救回来,但还有更多的人尚在草原被奴役,但即便是清风等人这样的,一生的命运却也被改变了,想到清风霁月有家来回,有亲难顾,还有更多的人只怕与她二人命运相若,心中便堵得慌,说到底,还是不有一只强军能震慑边关啊!

  蛮族,必须平定!李世心道,否则边关不靖,自己如何有余力做其它的事情,萧远山?李世冷笑一声,指望他来做这事那是缘木求鱼,能守成便不错了,苦心经营的定州军一朝被毁,现在的定州军战力更是大不如前,只怕萧远山根本没有出塞作战的勇气,想到这些,李世谋夺定州的心情便更迫切了。

  精赤着上身的李世挥舞腰刀,在雪地上打熬筋骨,刚开始的彻骨寒意此时已被火热替代,热气腾腾升起,一块块健壮的肌肉昭示着他过人的精力,作为一名指挥作战的将军,李世对于个人武力不像唐虎和杨一刀等人那般看重,但必竟自己是领兵作战的将领,如有空闲,能让自己的武力值提高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真要让自己赤膊上阵的话,李世想信那自己必已是穷途末路了。

  隔着窗棂,霁月看着李世骄健的身姿,转头看向清风:“姐姐,你沉得李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风摇头,“看不透,但我知道,他必非久居人下之辈,这样的人,除非没有机会,否则便如同鲛龙入海,鲲鹏上天,必将扶摇直上。”

  “姐姐,你说李将军将我们安排在这里做事,一应供应便如同他手下的那些重将谋士一般,该不会是?”脸红了红,偷偷地看了一眼清风,“姐,她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清风心中微微一震,看了一眼霁月,见妹妹脸色潮红,眼色迷离,心道不好,情知妹妹对李世已是动了别样的心思,至于自己,清风却是清楚得很,对于这些事,已是心若死灰了。眼见妹妹已有些陷了进去,便想赶快让妹妹脱身而出,否则他日妹妹必将受伤害。

  “妹子,休要乱想,李将军是有一颗仁人之心,见你我二人身世堪怜,这才伸手相助,李将军是什么人?堂堂的李氏门下,虽非嫡出,却也是贵不可言,他的婚姻,岂是一般人能相配的!”

  霁月脸色有些苍白,这才想起与李世之间巨大的鸿沟,更别提自己现在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了。看到霁月的神情,清风略有些不忍,但转眼之间,便又硬起心肠,早些打掉妹妹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实是对妹妹有莫大的好处。

  看到妹妹转身回到书案前,将一颗臻首深深地埋在纸堆卷宗之中,清风转头向外看去,却见李世已是穿戴停当,在唐虎和杨一刀的陪伴下,正向老营那边走去。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走了进来,却是杨一刀的老婆杨周氏,杨一刀将他们按来后,便让老婆在李世这里做些粗活,她老婆也是贫苦出身,身材颇为高大,一双手上老茧层叠,显见是做惯了苦活的人。与清风霁月二人那羊脂凝玉般的皮肤比起来,当真是天壤之别。

  杨一刀也不是嘴杂之人,杨周氏不知道二位姑娘的身份,但在她的心里头,能在将军书房里做事的人自是将军的心腹,却这两位姑娘花容月貌,肯定与将军的关系不一般,是以平时侍奉的格外小心,自家男人托了将军的福,如今已是校尉了,对将军身边的女人照顾,自己当然得尽一份心了。

  “两位姑娘,这是将军临走时吩咐奴家准备的,说天气寒冷,二位姑娘身体弱,又要整理这些繁杂文书,怕受了寒。”将火盆放在房中间,搓搓手,杨周氏恭敬地道。

  “多谢杨嫂子!”清风不敢怠慢,这女子虽说不过是一个农妇,要是先前,清风只怕都懒得看上一眼,但时至今日,却已是大大不同,自己不过是一落难女子,有家难回,寄人篱下,但这个农妇却是李世心腹爱将的妻子,二人之间的地位却已是翻转了。

  老营,许云峰的临时县衙,李世正听着许云峰的汇报,“将军,眼下正是冬闲,除去新兵训练外,我们还有大量的闲劳力,不利用起来,让他们天天白吃白喝却也不行,我有意趁此良机,在崇县大兴土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段日子的授田工作让他和路一鸣焦头乱额,两人脸上都生满了乱蓬蓬的胡须,想是没有时间修理,眼里也布满了血丝,看到他二人的神态,李世心里有些歉意,自己这些日子倒是有些清闲了。

  “此策甚好,只是不知许县令想先做些什么?”李世点头称是。

  “其一,当然是重修崇县,原来崇县已是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但砖石都还在,重建起来也容易,还有,将军的参将府,县衙这些地方都是要优先重建起来,官衙乃官府威严所在,现在这样子,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许云峰的这个建议却与李世的想法有些出入,摇摇头,道:“崇县当然要重修,但当务之急却不是官衙。”李世指指外面一幢幢的简易木屋,和一片片白花花的帐蓬,道:“先修老百姓们的房子吧,一批批的安置。至于官衙,不妨放到最后。”

  路一鸣接口道:“将军心怀百姓,这番心意让人生敬,官衙放在最后,倒也无妨,不过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住。”

  李世与许云峰二人都有些诧异,“那许先生的意思?”

  路一鸣不慌不忙地道:“这些时日,我查了一些资料,也问了一些本地的老人,这崇县地不多,而且还有一样蔽端,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日后和生存,不可不防。”

  李世一惊,关系到日后生存,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路先生请讲!”

  许云峰神色也郑重起来,与路一鸣相处了这些日子,自是知道此人才干,当不是大言炙炙之辈。

  “崇县地少,却十年九旱!”路一鸣道:“如今虽然我们有足够的粮食撑得明年秋收,但明年之后呢?崇县地本少,如果再因为干旱而歉收,那可就遭了,我们不能指望每年都有李氏支撑啊?”

  李世霍然而醒,“路先生说得不错,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兴修水利。”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道:“今冬雪多,崇县虽然多山,但山间溪流也不少,我们可择地筑坝,建一些小水库,明天春暖之时,积雪融化,再加上山间溪流的积蓄,可有足够的水源,在修渠于田间灌溉,可保我崇县丰收!”

  说到这里,李世两手一合,“就是如此,许县令,此事乃当务之急,马上安排上去。”

  许云峰点头,“合当如此。马上我就着手安排。”

  三人又议了一会儿细节,外间却又下起雪来,看到飘飞的雪花,李世担心地道:“如此天气,动起工来却不知会不会有些困难,要是有什么伤病,却非我所愿了。”

  许云峰笑道:“将军多虑了,只要向百姓说清原委,百姓们也是通情达理的,这个冬天不干活,明年不免要挨饿了,这都是些饿怕了的人,哪肯不卖力干活?再者只要准备妥当,多备些姜茶热汤,在外干活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世嗯了一声,“这些事许县令要多多费心。”

  站起身来,心神不宁地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雪,对路一鸣道:“路先生,不若你陪我去老营看一看,一连下了这么多天的雪,眼见着旧雪还没有花,新雪却又开始下了,我有些担心百姓的房子会被压垮?”

  

第三十六章:兽炭


  两人走出房子,都是不自禁地身子一缩,李世还好一些,毕竟长时间进行体力煅练,抗寒能力比路一鸣一介书生要强很多,出得门来,风一吹,身材本就有些单薄的路一鸣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雪也是越下越大,风夹着雪花,漫天飞舞,十步之外已是不见人影,二人在杨一刀唐虎等亲卫的簇拥下逆风而行,几欲睁不开眼,风鼓得身上的衣裳如风帆一般,向后扬起。

  “将军,今天风雪太大,还是先回去吧,等风雪小一些,再出来不迟!”杨一刀大声地对李世道。

  李世摇摇头,“无妨,越是风雪大,我们越是要去看一看,如果那里有问题,可以马上便处理好,如果等出了事,那我再去又有什么意义?”

  杨一刀眼见无法阻止,只得与唐虎顶在李世的前面,尽量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看到两人的模样,李世笑骂道:“干什么?当我是不禁风雨的小娘么?让开!”伸手拨开二人,大步向前。

  身后的路一鸣看到李世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心中却想,将军这邀买人心的举行甚好,想想在这样的风雪之天,最高长官出现在那些百姓们面前是,那些老百姓会有什么感觉?只怕是平时对百姓没有什么恩惠的官员也会赢得交口称赞,更何况将军是这崇县数万百姓的活命恩人?李世当真与一般的世家子弟大不一样,如果是另一些世家子弟,这样的风雪天,只怕不是锦被高卧,便是小火炉,温美酒,拥美人,吟诗歌吧!很可能与将军的出身大有关系,将军少小离家,想必是尝尽了人间艰辛,这才如此关心民心疾苦吧。

  路一鸣忽地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历史上的一些伟大人物,这个念头刚刚一起,便吓了一跳,自动将其掐灭,只是望着李世宽阔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热切。

  虽然风雪极大,但老营之中仍有不少人,大都是一些乡老村老们,正在组织人用长长的芭篱清理着浮雪,只是前些日子落下的雪已被冻得甚是结实,虽然奋力除雪,但也只是将刚落下的浮雪扒落。

  “老人家,有不有危险,房子会不会出现问题啊?”李世走到一个须发皆白,正在吆喝着指挥一些人扒雪的老人跟前,凑到他耳边,大声问道。

  “没事,没事,将军大人的部下建的这屋很是结实,只要这雪不一直下,便没有问题!”老人也是大声道,那些正在扫雪的人陡地看到李世,不由都是呆住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老人一见大怒,不由喝道:“干什么,干什么,才干了这一会儿便觉得累么?真是亏了将军一天两顿干饭喂得你们。…..”劈头盖脸的臭骂中,忽地觉得众人眼神有异,不由歪过头,这才看见李世正含笑站在他身侧,不由大惊。

  “参将大人,这么大的雪,您怎么来了?”当下便跪了下去,“见过大人!”见到老人跪下,这些乡民这才反应过来,仍了手中的东西,纷纷跪了下来,“见过将军!”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李世一把将老人拉起,又向众人喊道,“大家快起来干活吧,要是雪堆得太多,可是麻烦!”

  “老人家,这屋住着还行?”李世含笑问道。

  老人有些激动,李世对于他们而言,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大官,也是他们的活命大恩人,这些日子,已有不少的百姓家里做了李世的长生牌位,在屋里供了起来。今天与李世如此近距离的相处,让他几乎疑似在梦中。

  “谢谢将军大人,这屋很好,很好!”老人语无伦次,“这个冬天比往年都冷,要不是将军来了,我们不是饿死,也会冻死的。”

  李世笑笑走近那些粗木搭建的简陋建筑,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为了赶工,这些木屋虽然建得还算结实,但有些木头之间居然还有很多缝隙,风夹着雪花,从这些缝隙中灌了进去,可想而知房中的温度。大步踏进房内,虽然比外边好一点,但仍然冷得让人打抖,房子当中虽然燃着一着火,但显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看到李世皱着的眉头,路一鸣解释道:“建房子的时候太急,当时也想着这只是临时建筑,便没有太仔细,也没有考虑这个冬天会如此寒冷,这是我们的失误,回头我们便组织人进行修理,一定不会让一个冻死冻病的。”

  “嗯!”李世点点头,“你注意回头摧办,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让尚海波从军营中调人,雪下这么大,士兵们也不能训练,正可以找点事让他们做。”

  一边听得真切的老人感激涕零,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官了啊?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打躬,“谢谢将军大人,我代大伙谢谢将军大人!”

  李世笑道:“老人家,勿需如此,我们为官一方,自然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否则要我们干什么?”

  老人抹着眼泪,一边点头一边想,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年来,何曾有一个官是这么做的啊,虽然崇县有许大人,但那时许大人还不是县令啊!

  正在唏嘘间,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喧闹,杨一刀面色一变,大踏步走过去,门板一般的身材堵在了门口,却看见风雪中一群人正慌乱地奔过来,边跑边大喊大叫。

  “出什么事了?”杨一刀心头一紧,手已是按在了腰刀上。

  “大人,这位大人,那个叫喊的是我们村的,我认识!”老人看到杨一刀已将腰刀拨出了半截,不由有些心惊肉跳,赶紧冲了上来。

  “虞老三,你狼嚎个什么,出了什么大事,你屋着火了还是塌了,这么惊慌失措,李将军在这里,惊了李大人的驾,你吃罪得起么?”

  虞老三听了老人的话,不由吃了一惊,一抬眼果见那个门板样的侍卫身后站着的正是参将李世大人,双膝一软,已是跪在地上,叫道:“乡老,不好了,吴四娘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老人见李世没什么怪罪的意思,这才问道。

  “乡老,您知道,吴四娘在我们村伙房里做事,但今天到了要做饭的时候却一直没去,便有人去找她,却怎么也喊不应她,反而在她屋外闻到了兽炭的味道。”

  “什么?”老人脸色大变,“兽炭,吴四娘她,她怎么会烧兽炭,那是有毒的。”老人跳脚道。

  “吴四娘一个女人家,砍不了那么多柴,想是冷得极了,便去捡了些兽炭来烧。”

  “兽炭?什么东西?”李世转头问路一鸣。“是一种黑色的石头,可以燃烧,但,散发出来的烟却是有毒的,没有人敢用这个来取暖的。”路一鸣道。

  李世心里一阵大跳,“黑色的石头,兽炭?不会是煤炭吧?”当下拔脚便走,“快。快,带路,我们去看看。”

  在虞老三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来到那吴四娘的家前,一幢小小的木屋门关得紧紧的,外面已围了一大群人,但都隔得远远的。见参将大人来了,都是呼拉拉地让开了一条路。

  李世大步走到小屋前,见那小屋墙壁之上的缝隙被堵得严严实实,凑到门前一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由心中一阵狂喜,果然是媒炭的味儿。

  “把门撞开!”李世吩吩道。

  “大人,兽炭有毒!”杨一刀脸色紧张。

  “撞开,有毒没毒我还不清楚么?”李世厉声道,“撞开,救人要紧!”

  杨一刀看到李世声色俱厉,不敢迟疑,身子略弯,合身一撞,喀嚓一声,已是将门撞开,大门一开,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杨一刀一下捂住口鼻,倒退而回,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不由魂飞魄散,李世居然大步闯了进去。

  “大人不要进去!”伸手想拉,却拉了一个空,李世已是大步到了屋内。

  “大人!”外面旁观的百姓都是失声惊呼,都是睁大眼睛看着屋内。

  房间不大,还有一股浓烈的媒炭没有完全烧烧所发出的味道,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的灶里,一堆白色的粉末中夹着一些半白半黑的石头,而在墙根,还有一大堆没有烧完的黑色石头,果然是煤炭,心中一阵狂喜,但马上心中一紧,屋里床上,一个半大的孩子躺在哪里,床脚下,一个中年女人倒在哪里,走到跟前一看,脸色青紫,果然是一氧化炭中毒的征壮。

  当下也顾不得其它,先一把将那孩子抱起来,冲到屋外,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孩子放到地上,又冲回屋里,将那女人也抱将出来。

  “快去找桓大夫!人还没有死!”看着呆若木鸡的杨一刀等人,李世厉声道。

  

第三十七章:气急败坏的军师


  吴四娘母子二人也是合该命中有些一劫,本来那屋建得甚是粗陋,缝隙颇多,如果这样烧炭,倒也不虞有危险,但偏偏她却很细心地将那些缝隙都一一堵上,这也是她母子二人居住的小屋甚小,这才有精力一一去堵,但也幸亏这屋密封不是太好,这才让她母子二人留了一条性命,让李世惊讶的倒是这女子居然有胆量烧这人人俱怕的所谓兽炭,待她清醒过来后才问得明白,原来这女子是山里人,曾见过有人在野外烧过这兽炭取暖,也不见有什么危险,这时节冷得急了,偏偏家里柴禾烧没了,儿子又冻得直叫唤,便一咬牙去拾了些兽炭来。

  居然就是捡来的,而且离这里还不远,这不是说崇县有露天煤矿吗?李世心花怒放,看到吴四娘母子已平安无事,便在乡民们敬畏的眼光之中带着一脸惭然的众亲卫回到了自己的参将府。

  一进家门,杨一刀与唐虎便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倒将迎出来的清风与霁月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呀?”李世不解其意,问道。这时杨一刀的婆娘也过来,看到汉子跪在地上,不由也是大为紧张,不知汉子犯了什么错,将军要如何处罚他,绞着手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

  “将军,我等该死,不该让将军进那危险的地方支,即便要进去,也应是我们。”杨一刀低头道,“我们害怕了,居然让将军亲身冒险,这是死罪!”这番话李世听得明白,几个女人却是胡里胡涂。

  恰在此时,外面一阵喧哗,尚海波为首,王启年,冯国,姜奎等人都赶了过来,一见跪在地上的杨一刀和唐虎,尚海波便大怒,冲上前劈脸便是一人一个大耳括子,虽然是书生,但尚海波狂怒之下,这手劲倒着实不小,立时便将二人半边脸打得肿了起来,犹自不解气,举脚一阵乱踢。

  “两个混蛋,你们是怎么当得亲卫,啊,居然让主公亲身犯险,啊呀呀,混帐东西,要你们何用?”李世睁大眼睛,一时都傻了,一向看到的都是尚海波云淡风轻,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气急败坏,看那模样,头发都会竖起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神情如同要择人而噬。

  唐虎和杨一刀两条大汉,要是论力气,只怕两人一只手便可将尚海波丢着玩,但此时被尚海波痛殴,居然一声不吭,只是跪在地上,两手据地,也不辩解,任由尚海波肆虐。王启年三人虽与杨一刀等交情不错,但此时也是一脸的不满,侧头看着一边,也不上前相劝。

  看到自己男人被痛打,杨周氏虽然不明原因,但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汉子犯了大错,不然尚先生一个彬彬书生为何如此狂怒地痛打他,立时便吓得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将李世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去拉尚海波,但尚海波却是有一股倔劲,居然扯之不动,李世只得双手齐上,将尚海波整个提溜得离开地面,这才将他移到一边,“我的尚先生,这是发的什么邪火啊?”李世又好气又好笑。

  怒气未息的尚海波仍旧戟指着杨一刀痛骂:“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夯货,真不知主公养你们做什么的。”一回头看到李世,眉毛一挑,大声道:“将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么能为了两个百姓将自己置于险地,这是不智。将军若有什么意外,置这崇县数万百姓,常胜营数千百姓何地,这是不义,将军高堂尚在,如有不测,这是不孝,不忠不孝不义,将军,你何以自处?”

  李世瞠目结舌,想不到救了两个煤气中毒的人,居然便让尚海波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过来,有些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尚先生,你反应太过激了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看到李世兀自嘴硬,尚海波不由一阵气苦,他磋砣半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赏识他的家伙,正想辅助他一展身手,也不枉自己一身本领,但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如此不知自爱,热血不由上冲,脸涨得通红,卟嗵一声便跪倒在地:“将军,尚海波请你自珍自爱,以崇县百姓为念,万万不能再让自己身处险地。”

  尚海波的身后,王启年三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齐声道:“请将军答应。”说话间,外面又跑来两人,却是许云峰与路一鸣,一见此情景,两人也都明白了,默不作声地也跪了下来。

  李世哭笑不得,只得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以后决不再犯。大家都起来吧!”

  尚海波不动,接着道:“杨一刀,唐虎身为亲卫,不能替主避险,更不能替主赴死,敢请将军处罚,以敬效优。”

  啊,还要处罚这两个家伙啊?李世吃了一惊,迟疑地道:“这个就不必了吧?”

  “将军,无规则无纪,无威则不立,他二人虽与将军亲厚,但也不能有错不罚。”尚海波毫不妥协。

  “那,那就罚他们二人,二人…..”李世实在想不出罚他们二人什么。

  “依律,此二人当责军棍八十。”尚海波大声道,跪在一边的杨周氏顿时大哭起来。

  “八十棍?”李世也傻了,这八十棍打下去,怕不要了这两个家伙的命。

  “太重,太重,算了,尚先生,这二人一向做事用心,这一次吗,就算有错,也没有什么后果,这样吧,就打十棍,其它的记下如何?”看到一脸愤然的尚海波,李世只得退让。

  “恩出自上,既然将军要饶他们,我也没什么话说。来人,拉出去,一人十棍,仔细打,要是徇私,连你们一起罚!”尚海波这才爬起来,一迭声地吩咐外面的亲卫。

  一边的路一鸣脸也是黑黑的,他也在场啊,看到尚海波气哼哼瞄过来的目光,不由心虚地转过头去。

  两个亲卫被拉下去打板子,李世却将众人让进自己的书房,清风的霁月知道各位大人有要事相商,便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各位,可知这兽炭吗?”李世神神秘秘地道。

  “兽炭何人不知?”尚海波不满地道:“也就只有大人,敢冲进那有毒的地方救人。虽然让百姓更加认可大人,但此类事绝不能再有了。”

  “非也非也!”李世手舞足蹈,“这兽炭是好东西啊,好东西!”

  “好东西?”众人都不解。

  “嗯,是这样的。”李世决心好好地解释一翻,“大家知道,我早年离家出走,啊,这个也曾烧过兽炭,听人讲,这兽炭还有一个名字,叫煤炭,这东西本来是没有毒的。”

  啊!众人都张大嘴巴,一齐看着李世,兽炭有毒,这个世人皆知的,将军为何如此说?

  “这个煤炭,哦,兽炭。本身没有毒,只是在燃烧过程中,会产生一种有毒的气体!”李世耐心解释道。

  “这不还是有毒么?”尚海波不满地道。

  “但是,这个毒不要紧,只要通风好,不大量吸入,完全对人体不会造成任何危害,而且,相比他能带来的巨大效益,这点小事算什么?”李世高兴地道。

  “有了他,我们再了不用担心受冻,有了他,我们可以提高自己的冶练水平,炼出更好的刀剑,有了它…….”

  书房中,李世手舞足蹈,将煤炭的一系列好处说给众人听,末了,总结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哈哈哈,听那吴四娘所说,那还是一个露天煤矿,哇哈哈,连开采都省了,直接去挖。”

  众人都是半信半疑,“将军,真有此事?”

  “当然!”李世正色道:“像吴四娘这种情况,早年我也碰到过,只要处理得当,根本就不会发生。”

  尚海波沉吟不语,在心里算计半晌,“如果真有这多好处,倒也是一桩好事,不过将军,您真有把握排除那毒吗?”

  李世一撇嘴,道:“如何是家用,当然有有一些处理措施,比如排烟管道啊等等,算了,等下我画一张图给你们,你们就知道这个烧煤的灶怎么做了,如果是治练的话,就更好办更省事了。”

  

第三十八章:露天煤矿


  风雪稍停,李世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那煤矿瞧瞧,尚海波不放心,让王启年调来一队士兵,加上李世自己的百来名亲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出发了。杨一刀和唐虎被打了板子,虽说只有十板,但在尚海波的关照下,这十板子可是结结实实,丝毫没有水分,两人一瘸一拐地跟在李世的马后步行,这屁股,马自是坐不得了。

  本来要他们自去休息的李世看着两人边走边滋牙的德行,笑骂一声:“自找苦吃!”心里却是受用得很,这两人很是忠心啊!

  “将军,如果这兽炭真如您所说,那的确对我崇县有莫大助益,只是这是真的吗?”尚海波仍是不放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反复地询问这个问题。

  “当然!”李世拍着胸脯,“尚先生,到时我用事实向你证明。”

  小半日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吴四娘所讲的桠子口,这里离崇县老营十数里地,没有什么大路,只有一条崎岖的山道蜿蜒盘旋在山间,眼下雪铺天盖地,将那路也掩得不见,要不是有熟悉山路的向导带领,怕李世一行人根本就摸不到这来。

  “将军,这里就是桠子口,吴四娘就是在这里捡的,这里我们也知道,那种黑色的兽炭到处都是。只是我们这里基本没人敢捡回去烧。

  李世蹲下来,用手拨去最上层的浮雪,下面的雪却已是被冻得极硬,便拔出腰也,一阵乱斫,砍得是雪花冰屑四溅,士兵们也各自用手中的武器拨开积雪,终于露出了坚实的地面。

  “将军,我找到了一块!”

  “将军,我这里也有!”

  一阵乱七八糟的忙乱之后,李世的面前已堆集了一大堆的块煤,捡起一块,细细打量,李世确认,这便是煤炭,只是这一堆之中有上好的块煤,也有品相不好的夹石。这种夹石不能充分燃烧,最易产生煤气,想来那吕四娘不能分辩块煤和夹石,一股脑地全拾了回去烧,又将小屋弄得不通风,这才导致煤气中毒,要是她的小屋也似其它人那般四面透风,倒还好了。

  李世摇摇头,这女子运气真不好,不过也幸亏她运气不好,才让自己知道崇县居然还有如此好的东西,资源啊,这可是战略资源。

  李世笑着一指地面,“给我将地面刨开!”

  亲卫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镐头开始刨地,李世笑着对尚海波道:“尚先生,原本据我所知,这些兽炭都埋在地上极深之处,想要开采极难,很容易造成死伤,像这种露天的煤矿并不多见,可这崇县居然就有,当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我崇县必将因为它而腾飞。”

  尚海波道:“如果真如将军所言,能解决这兽炭的毒气问题,那的确是一大助力,这也许是将军天命所归,上天赐福吧,让这崇县不仅有这东西,而将军恰恰便知他的用法。”

  李世哈哈一笑,“什么天命所归,先生说得有趣,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尚海波侧头瞄了一眼正聚集会神地看着士兵刨地的李世,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眼下当然还谈不上,但以后呢?

  地被冻得极硬,往往一镐头下去,只不过能挖开数寸深,不在一会儿,士兵们身上便开始冒汗,而地面也被挖了尺来深。

  “将军,将军,我挖出来了!”一个士兵大叫起来,紧接着,更多的士兵叫喊起来,李世快步走上前去,看那翻开的泥土,已被成了完全的黑色,黑色的粉末之中,还杂着无数的或大或小的块煤,伸出手去,抓了一大把在手中,李世慢慢地将它捧起来,看着这黑色的煤块,心中狂喜,果然是上天赐福啊,这么上好的煤炭,离地居然只有尺来深。

  看着李世陶醉地将那黑色的粉末捧在手中,甚至放到鼻间深深地嗅着,刚刚挨了板子的杨一刀不由大急,一步冲上去便打掉了李世手中的煤炭,“将军,这兽炭有毒啊!”

  李世大笑,站起来,“不,这兽炭只有烧起来才会有有毒气体生出来,现在,没有,安全得很,咦,杨一刀,有长进啊,看来尚先生一顿板子将你打得不错哦。”身边的亲卫听到李世善意地嘲笑,看着头儿尴尬地面相,不由轰的一声大笑起来,只有尚海波脸色不豫,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来啊,每个士兵都给我弄点回去。”李世大声下令。

  崇县,参将府,尚海波看到正忙个不停的工匠,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低声问正在监工的李世:“将军,你确认没有问题吗?真得可以解决他的毒吗?”

  李世已被尚海波反复的问这个问题搞得焦头乱额,苦笑道:“先生,我说过没有问题便是没有问题,这样好了,建好之后先试用,在试用期间我决不进去,可好?”

  尚海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如此最是稳妥。”

  唉,李世长叹一声,眼下工匠正在按照李世画的草图在参将府内建地龙,搭火炕,连厨房的灶台也搭了起来,估摸着过个四五天便能用了。士兵们带回来的上千斤煤炭也堆在参将府的门前。

  “老百姓不敢用,是因为不了解,以前没有人用过,但如果我率先用起来,那么便能在百姓中起到推广作用,那么这个冬天,我们便不用受冻了。”李世对尚海波道。

  “将军心怀百姓是好事,但这种未知的并有着不可测危险的事情,以后最好还是不要由将军亲自来做,这些事,交给下边的人就好了。”尚海波随时不忘叮嘱李世。

  而这些天,崇县老营里的人都知道将军要用兽炭来取暖,并声明有办法解决兽炭的毒气问题,数万百姓的目光都积聚在参将府。

  地龙烧了起来,大炕也烧了起来,初一开始,一阵乱闻的气味从数个排烟管道中传来,参将府外围观的人群都脸上变色,齐齐后退,李世不动声色,夷然不动,杨一刀和唐虎紧紧地站在他身后,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却丝毫不退。另一侧,尚海波也是站得稳稳的,两眼炯炯地盯着那排烟管道。

  不大会儿,那怪异的味道慢慢消失,李世估摸着这时地龙和大炕应当都烧好了,便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正想进去,杨一刀已是一个虎跳,抢在李世之前窜进了屋里,而唐虎则一把拉住李世,这独眼龙力气极大,铁钳般的手夹住李世,居然让李世动弹不得。

  一边的尚海波大点其头,脸上露出笑容,这二十板子,打得值。而杨一刀的婆娘杨周氏,则紧紧地咬着嘴唇,神色紧张地看着屋内自己的汉子。

  杨一刀跨进屋内,第一感觉便是好暖和,屋内空气新鲜得很,还泛着刚刚动工不久残留的土腥味,那股难闻的毒气一丝一毫也没有感觉。

  在呆了几分钟,居然感到有些燥热了,他稳稳地站在房中,仔细体验着,他妈的,越来越热了。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又是一柱香时间过去了,李世都有些冻得僵了,努力地挣脱独眼龙唐虎的手,他转身道:“行了,现在过去了这么时间了,大家都知道应该没有问题了,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房门打开,杨一刀出现在门口,满脸红光,“将军,屋里好热呀!”李世暗自骂道,当然热,不仅烧了地龙,还烧了火炕,能不热吗?

  一群人涌进参将府里,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众人都傻了眼,这房中,居然宛如春天啊!

  

第三十九章:李氏


  时近年关,京城洛阳比平时更份外的热闹了起来,街上已有了过节的气氛,无论是凡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在这时分总是要热热闹闹地携家带口,到市上采集一些年货,商家们也卯足了劲,各显神通。大红的灯笼满街挂着,更有一些心急的已贴上了春联,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终于要过年了。

  天启十年整个大楚的日子并不好过,先是南方大旱,颗粒无收,衣食无着的百姓在等不到朝廷的救援后,悍然杀官抢粮,先是小规模的在乡县,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犹如星火燎原,漫延到州府,整整三个大州被卷入这场动乱,虽然朝廷立即便派军镇压下来,但率先举旗造反的头头吕小波与张伟却消失无踪,瞒下隐患,接着便是蛮族入侵,定州军败。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便又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寒冬,整个帝国陷入了寒潮,各个州府每日上折求赈的奏折络绎不绝,让天启皇帝焦头乱额。

  总算熬过了这艰难的一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先还是欢欢喜喜地这完这个年,兴许年节的喜庆会冲散积聚在天启十年这一整年来的霉运。

  作为京城的百姓,对于帝国其它地方的苦难并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他们获得的消息一般都来自朝廷明发的公告,以及一些不完整的小道消息,是以对于他们来讲,天启十年还是不错的,收入没有减少,朝廷也没有加税,依旧十分和谐。

  相比于京城其它地方正欢天喜地迎春节不同,桔香街却显得格外平静,在别处都是人潮汹涌,这里虽然街道更快,但却是行人极少,几乎没有什么商铺在这里开门营业,偶有一两家布庄酒楼,但一看门口站着的护卫,便可以让闲杂人等,统统回避了。

  桔香街住的都是官员,而且不是一般的官员,能住到桔香街的,都是达官显贵,这条街上的任何一家府邸的主人跺跺脚,都足以让大楚的地面抖上几抖。

  翼州李氏,当朝安国公李怀远的安国公府便在桔香街的深处。没有金壁辉煌的装饰,也没有在门前安排面目狰狞的护卫,甚至那朱红的大门都有些陈旧,门上的铜环也显得斑驳,有些许绿锈残留,一些地方的朱漆也已褪去,但任何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向这扇门注目行礼,不为别的,就为这大门的深处那已经老态龙忠,但却仍是声威显赫的老人。

  入了冬,李怀远便感到身子有些不济起来,格外的畏寒,虽然屋中烧着上好的香炭,他也裹着名贵的狐裘,但他仍然觉得有些冷。

  “上了年纪,果然是不行了,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啊!”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手炉,李怀远自嘲地道。

  “父亲大人老当益壮,身子骨好着呢!”翼宁候李思之侧身坐在李怀远下首,欠身微笑着,他一直坐镇在李氏的老巢翼州,不过时近年关,他也要上京来给老爷子拜年,顺便押送京城底邸过年的所需的物资。

  “是啊是啊,父亲大人龙马精神,我瞧着比我们还要好上几份呢!”寿宁候李退之,威远候李牧之都附和着大哥的说法。

  李怀远大笑起来,“你哥儿三个尽说些讨我喜欢的话,罢了罢了,瞧瞧吧,铮儿,锋儿,峻儿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不老吗?”伸手指指站在他们身后的三个青年,笑道。

  翼宁候李思之陪笑道:“老爷子还不到七十,说什么老不老的,我们李家还要靠着老爷子的虎威呢!父亲大人安心养着身体,不是孩儿说,依您老的底子,便是再过个二三十年,您照样骑得马,舞得刀,喝得酒呢!”

  李怀远有些伤感地道:“话是这么说,我也知你们的孝心,但未雨绸缪,总是要的,我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们一家也难得聚这么齐,开年后老三很有可能要去南方平叛,昨日又传来邸报,那潜逃的吕小波和张伟又开始作乱了。”

  威远候李牧之道:“父亲大人放心,些许跳梁小丑,反掌之间便平了。”

  李怀远摇摇头:“不要小看了这些人,牧之,吕小波与张伟上次吃了亏,这一次卷土重来,不可小视啊,再加上你此去带得可不是我们翼州兵,而是怀州兵,并州兵,这些地方的兵都糜乱了,只怕打不得硬仗,要小心啊!”

  李牧之点头道:“父亲大人放心,我省得的。”

  李怀远点点头,“嗯,你也是老行伍,我自是放心的,只不过提醒你一下,你们哥儿三人,老大坐镇翼州,老二身居庙堂,老三虽是武将,却也是胸有锦锈,我李家有你三人,日后即便进取不足,倒也不虞有倾覆之危。”

  李退之笑道:“父亲大人想多了,我李家人才济济,便是三代之中,也是人才辈出啊,您看铮儿,虽然不到三十,但已是翼州军副将,在军中威望素著,峻儿也刚刚中了举人,锋儿年龄虽小,但也是聪颖非常,还有定州的李世…….”忽地看到老三的脸色一变,便打住了话头,笑道:“我李家只会一代比一代兴旺的。”

  李怀远一笑,“嗯,说得倒也不错,李世这个娃娃……”沉吟片刻,伸手从案上拿起一叠纸张,道:“他在定州做的事,你们知道了么?”

  三人一齐点头。

  “倒是好气魄啊!”李怀远叹气道:“以一千残兵,居然敢偷袭蛮族,生生屠灭了安骨部落,近万条性命,一个不留。当真是杀了一个一干二净啊!”

  李思之兄弟三人早已得之,倒也不甚惊讶,他们身后的李铮,李锋,李峻都是不由变了颜色,“屠灭了近万人,男女老弱都杀了,爷爷,这个李世怎地如此残忍?”李峻变色道。李铮咬着牙,丝丝地笑着,眼中倒是露出欺盼的光。

  李怀远扫了他二人一眼,眼中不由闪过失望之色,“峻儿,你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不要妄加评论。”李退之冷哼道。

  李怀远摇摇头,李家三代,李铮长居军中,性格狂暴,虽是猛将,却非良将,李峻自小身子弱,不习武而读书,弱冠之年得中举人,但性子却是有些迂,李锋虽然年纪还小,但他母亲庞爱过甚,倒是纨绔弟子的样子多些。

  “思之,你来说说!”

  李思之站了起来,对三人道:“你三人都好生听着,李世年纪比铮儿要小得多,与峻儿差不多,但这胆略却让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现在地处崇县,与蛮族并不接壤,初时接到这条消息,我尚不信,也是后来才知道从崇县居然有一条秘道可通向蛮族,李世便是从这里出兵的。以他千余残兵,敢行此逆天之事,却是有些胆大妄为,但却一举成功。至于为什么将那安骨部落杀了个一干二净,铮儿,你却想想,定州刚被蛮族打破,圣上对蛮族恨之入骨,如此李世将这战果报上来,他会怎样?”

  李铮想了想,道:“以这种战果,再加上当今形势,至少可升到副将!”

  李思之拍拍手,“对呀,但李世为什么将此事瞒得紧紧的,连定州军主帅萧远山也不知道?”

  “这与李世杀了万人有什么关系?”李锋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在他的脑海之中,当然不知万人血流成河是什么样子的。

  李牧之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嫡亲儿子已经十五岁了,李世这个时候已去独闯天下了,他却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如果李世将战果上报,那他在崇县的这条秘道便保不住了。”李思之道,“蛮族知道了消息,必然会兴兵来报复,以李世现有的兵力,那里能抵挡得住,必然是眨眼之间,便灰飞烟灭,所以李世隐瞒了战果,杀光了安骨部落的人。便是要保住这个秘密。”

  李峻摇摇头,有些不以为然,“大伯,李世出兵,崇县知道的人甚多,而且他还救回了那么多的奴隶,这事瞒得过一时,却瞒不得太久,终是要见光的。”

  李铮却是连连点头:“这个弟弟果然强悍呢,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便是我,也觉得有些害怕呢!”在战场上杀敌倒不为难,但要让李铮下令屠杀老弱,他却是不寒而栗。

  “你说得不错,但现在李世需要的是什么?是时间,这个秘密瞒得时间越长,便对他越有利,我相信,以李世之智,必然会在这段时间内将这条秘道作出妥善的处理。这样就算最后秘道泄露,他也已有了对策,我想至少他可以保证崇县的安全。”

  “还有一个好处!”李退之补充道:“杀光了安骨部落,此事便成了无头公案,草原上必会因此而生内乱,内乱一起,蛮族便无法全力威胁定州,这也会给定州带来好处。”

  “不错!”李思之道:“不光如此,李世还在崇县清田亩,授土地,兴水利,安民生,种种举措,令人叹为观之,老二,你却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呢!去崇县不过数月,不仅成功地立足,而且势力扩张极快,如今,他的常胜营已是满员,据传来的情报,这些只训练了数月的士兵,战力还是很可观的。想不到他练兵也很有一套啊!是不是当初在他还在威远候府的时候,你私下了传授了他兵法啊?”

  李牧之连连咳嗽,却不说话。

  李怀远接着道:“前几天,李世派人送来信,找我们要各种工匠,其中铁匠数量尤其多,思之,给他。我倒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想了想又道:“思之,将我们在定州的暗影也交给他。”

  李思之一惊,“父亲,这是不是……”

  李怀远冷哼道:“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定州的暗影交给李世,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再说了,李世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李家的种,你还怕他对我们不利吗?”

  一边的李退之笑道:“父亲说得是,既然李世有才,我们便不怕他能做大,做强,他越强,对我们李家越有利,哈哈,这颗我们埋在定州的明子说不定会带给我们惊喜呢!”

  

第四十章:开发计划


  崇县,参将府,李世双手一摊,对尚海波道:“我有什么办法?实话告诉你,我没有办法。”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煤炭在崇县已开始为人们所接受,李世的参将府里更是每间房下都埋设了地龙,烧起火来,屋里温暖如春,是以两人虽然穿得很是单薄,但却丝毫感不到寒意。

  房门打开,清风托着茶盘,款款走了进来,将两杯上好的清茶放在两人面前,向尚海波微笑点头示意,又低头退了出去。

  看着清风的背影,尚海波若有所思地道:“军营里的士兵还好说,但这些救回来的奴隶可就不好说了,人多嘴杂,鸡鸣泽里的这条道终有暴光的一天。”

  “是啊,所以在这之前,我们一定要整军备战,随时防备蛮兵会从这里来袭击我们。”李世手指在两人之间案上的崇县地图上点了点。

  “我仔细询问了过山风,在鸡鸣泽里有一处地方,方圆百米,尽是实地,我准备在明年开春之后,派人去那里修一座小型的要塞,堵在鸡鸣泽之中,只需百多名士兵驻守,便可以固若金汤。”

  尚海波摇头道:“将军,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此举,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鸡鸣泽有古怪,否则费钱费力在这鸡鸣泽里修要塞干什么?”

  李世古怪地一笑,“尚先生,鸡鸣泽那里有好东西啊!”

  “好东西?”尚海波脑袋有些发蒙,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李世道:“尚先生,我们崇县山多地少,但鸡鸣泽那里荒地甚多,但却多是生田,即便开垦出来,也很难有什么收成对吧?”

  尚海波点头,将军脑子清醒得很啊!

  “所以,我们去挖鸡鸣泽,鸡鸣泽里的那些淤泥,可是肥得很啊!挖出来,堆在那些荒田之上,便可以改善那里的土地,这样,我们当年种下去,当年便可以有收成。”

  李世说得兴奋,站起来在房中踱来踱去,挥手道:“鸡鸣泽方圆数十里,我们只挖靠近我们这里的一小部分,挖走了这些淤泥,那空出来的不就是天然的湖泊了吗?我们可以干什么?我们可以养鱼,可以养鸡鸭鹅,对吧?你瞧瞧,这样一来,变废为宝,原本什么也不是的鸡鸣泽会成为我们的一个聚宝盆,粮食,肉食,什么都有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李世端起茶杯,一仰头一饮而尽,尚海波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李世,他今天本来是过来与李世商讨关于鸡鸣泽的防务,他非常担心这条秘道的暴光会对崇县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让李世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的东西,居然一下子多军事上跳到了民政上。饶是他头脑不是一般的敏锐,此时也被李世说得轰轰作响,目光怪异地看着李世,这家伙是什么人啊,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啊?

  “将军,这是民政啊,您应当找许县令与老路啊!”他呐呐地道。

  李世手一挥,“尚先生,你是我的首席军师,不论是军政还是民政,你都要参与啊,更何况,这两者在鸡鸣泽可是合二为一的。我准备在这里开出来的荒田,还有以后的那些养殖都直接划归军队。明年开春,便动手,而且可以借此来掩护我们在鸡鸣泽里建要塞的小动作。”李世得意洋洋地道。

  尚海波一听这话精神一振,李世这是明确了他在崇县乃至常胜营的地位啊,先前虽然王启年等人都视他为李世之下第二人,但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是尚海波强势的表现所带来的,所谓名不正则严不顺,现在李世开口了,那便正式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尚海波道:“好,将军既然已有了计较,那我这就下去准备,这么大的动作,前期的准备必须要详尽,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站起身来,起身告辞,“海波这便回营,与王姜冯过四人商讨一个详尽的计划,过两天报给将军审看。”

  李世点点头,“好,越快越好,过了年便要翻春了,天气一暖便开始,我们抓紧时间,时不我待啊!哦对,这个东西给你!”走到书案前一阵乱翻,将清风霁月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收案又翻得稀乱,终于找到了一张图纸,递给尚海波,“这是我为那座要塞设计的堡垒,你们拿去看看,建造时就按这个图纸来。”

  尚海波又是一阵震憾,将军还会造要塞,这可是个技术活啊,待一看手中的图纸,不由傻了眼,这个堡垒怪模怪样,浑不似现大楚通行的那种要塞式建筑。“这是什么,是要塞?”

  李世点头,“当然啊,这种要塞叫棱堡,好啦,说了你也不懂,但你下去后可以与王启年等人做个模型,试一试便知道他的威力了。”

  自觉学穷天人,天文地理军策无一不知的尚海波深受打击,一路踉跄地离开了参将府。

  清风打开书房的门,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一碗小米粥,几样小菜,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一一摆好,道:“将军,天色不早了,喝点粥暖暖胃吧!”

  李世和尚海波一口气淡了好几个时辰,倒真是有些饿了,坐到桌前,笑道:“真是有些饿了,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休息啊!”

  清风笑着将油灯剔得亮了些,道:“将军还在忙于公务,我又怎么能去休息呢!”边说着话,边将李世翻乱的书案整理好,“将军,怎么尚先生走时脸色奇怪的紧,嘴里念念叨叨的,好生奇怪呢!”

  李世三两下将粥喝完,一抹嘴,笑道:“受到打击了,没什么,过两天明白过来就好了。”咦,今天这粥味儿与平常不同啊,不是杨嫂子的手艺啊,“清风,今天的粥是你熬的啊?”李世随口问道。

  “是啊!”清风不经意地答道,“杨嫂子忙了一天,我看她累得很,便让他去睡了,本以为将军也会早点休息的,但看到尚先生一来,你们二人说起话便没完没了,便下厨熬了一点小米粥,怎么,不好喝么?”

  “不,不,好喝,好喝得很!”李世赶紧道,清风雪白的脸庞不由一红,转过身去继续收拾着屋子。

  看着清风在书房里忙碌的身影,倒是有些养眼,清风着实是长得漂亮,虽然现在不刻意地打扮,但便是粗麻衣裳穿在身上,也让她穿出了格外的风景。“嗯,她们两姐妹的确是国色天香,不过比起来还是清风更有风韵些,霁月嘛,还没有长开。”李世不由自主地将两姐妹作了一个比较,有几个女人在身边的确是不错,至少现在自己生活规律了些,身上衣服也干净了些,也不知清风作了些什么,经她的手后,自己身上的衣物总是带着淡不的香味。

  偶一回头,看到李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清风不由一呆,瞬间便又羞红了脸,“将军,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没什么!”李世赶紧站了起来,道:“很晚了,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又不远。”清风赶紧回绝。

  “不要紧,反正刚刚喝了你的小米粥,正好需要散散步,在屋里呆得久了,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李世拿起自己的外衣,套在身上。

  两人走出房门,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刚刚从温暖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清风顿时打了一个寒噤,“怎么,冷么?”李世关心地问道。

  “还好,不冷!”清风赶紧道。

  杨一刀迎了上来,“将军,我送清风姑娘回去吧!”

  李世摆摆手,“算了算了,一点点路程,我去送,你们也累了一天,歇着去吧!”说完也不理会杨一刀,与清风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杨一刀举步欲行,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身后唐虎窜了出来,“杨头,不对啊,将军对这个清风好像有意思呢!”

  “闭嘴!”杨一刀瞪了独眼龙一眼,“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走,我们两个悄悄地跟上去。”

  唐虎摇头道:“将军夜送佳人而归,我们跟着去煞风景,你不怕将军发怒么?”

  杨一刀怒道:“你个夯货,是不是又想尚先生打我们的板子,我是说悄悄地跟上,不让将军知道不就得了么?”

  唐虎打了个哆嗦,一想起尚海波的面孔,居然有些害怕,“杨头说得是,我们悄悄的。”两人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两人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李世这才问道:“清风,你们那里装了地龙了么?”

  “谢谢将军关心,我们姐妹哪里也装了地龙,现在不论是孩子们上课的地方,还是我们住的地方,都暖和的很。”

  “不要这么和我生分!”李世闷闷地道,“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要是这么生分,岂不是闷煞人了。”

  清风默然不语,低头向前,“将军是我们姐妹的大恩人,说谢是应当的。”

  李世摇摇头,“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真不回去了么?”

  清风摇摇头,“今后怎么办,清风从未想过,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吧,也挺好的。”

  李世侧头看她,却见她脸上雪白雪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兴许是冷的缘故,两肩向内缩着,整个人有些瑟缩,削瘦的身材显得更是单薄。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有些该忘了的东西,就忘了吧!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千头万木春,不要总是活在痛苦中,生活中有更多美好的东西不等着你呢!”

  清风站住,转过身来看着李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我,还会有新的生活吗?不会有了,将军,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失去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后,等待她的命运会是什么吗?”

  李世怔怔地看着两行泪水从清风的眼眸中淌下,风吹动她的长发,漫空飞舞,那眼中,浮现的竟然是绝望,心中不由一酸,走上前去,伸手将她轻轻地拥到怀中,“有的,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答应我,不要放弃,永远向前看。”

  倚在李世宽阔的肩上,清风忽地感到找到了一直以来没有的安全,一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瞬间浮上心头,两手环抱住李世的腰,她放声大哭起来。将满腹的不甘,心酸,痛苦全都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今天要去给岳母大人贺寿,临走之际爬上网来,更新一章。大家给点票票吧!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只有一章了,明天补上。

  

第四十一章:暗涌


  年关将至,几个月来惊魂未定的定州也总算是喘过来一口气,百姓们也张罗着开始准备过年了,城里的流民基本已是散尽,回到了他们那早已残破的家,边境上的四座军事要塞也已重建好,军队也开了进去,虽然与从前的雄伟坚固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大楚的旗帜仍在上面飘扬,便给了边境上的百姓又一个安居乐业的理由。

  但定州军帅府里萧远山却丝毫没有过节的心情,这一关虽然鬼使神差地因为联合到了李家而侥幸渡过,但下一次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萧远山不这么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平时看起来非常听话和忠心的马鸣远会在关键的时刻抛下自己的命令不管不顾,而径自行事?

  经过这么多天,他终于想明白了,军权,因为马鸣远有独立的军权,他能完全控制自己手下的左协三营兵马,这三营兵马与其说是定州军,还不如说是马家军,马鸣远在左协多年经营,已将左协变成了他自己的私物。

  萧远山惕然而警,会不会有第二个马鸣远?他不得不想。中协不用管,这是在自己的直接控制之下,中协偏将戴彻更是可以放心,他不可能背叛自己,但右协的吕大临呢?萧远山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个问题。

  吕大临是员良将,不但有勇,亦有谋,做事不冲动,有心机,是自己非常欣赏的悍将,眼下定州军三协,只有他的右协在这场大战中因为留守,实力丝毫未损,现在战力已是全军之冠,而左协基本全毁,重建的三营基本上都是新兵,战斗力暂时可忽略不计,能在明年秋天蛮族再次来袭前形成战力自己都要念阿弥托佛了。自己直接控制的中协也损失严重,补充了大量的新兵,与吕大临的右协相比,眼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也是他为什么当时将吕大临的右协调到四座军事要塞去驻守的原因,因为他要靠这支老军来稳定军心,抵挡蛮族随时会来的第二波袭击。

  吕大临也在右协呆了五年了,自己重组定州军时,他便在右协的位置上,这多年下来,马鸣远能将左协攥在手中,那以吕大临的心机手腕,又岂不会将右协掌握得牢牢的。

  不行,这种局面必须要改变,定州军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自己,自己必须如臂使指,而不能再出现这次的阳奉阴违,否则灾难一定会又一次地来光顾自己。

  “明臣,我要改军制!”萧远山断然而又绝然地对他的首席幕僚沈明臣道。

  听完萧远山的构想,沈明臣不无忧心地道:“大帅,眼下这种情景,如此大的动作,只怕会于军心不利啊。”他一眼便看出,大帅提出的军制改革极为明显地对准了吕大临,而现在吕大临又是定州军中最具实力的人物。

  “吕偏将只怕会不满!”

  萧远山笑道:“明臣,你说我如果这样做,吕大临会怎么样?提兵反了我?”

  沈明臣摇头,“这倒不至于,但私下了肯定会不满的,而且这样一来,右协军心浮动,恐有乱子啊!”

  萧远山断然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选在这个时间动手,时近年关,士兵们的心思很容易转移,我给他们发足了军晌,多多地犒赏,今年的年节我会加倍地赏赐他们,而且我会亲自去右协向士兵们发放赏赐,让他们知道他们拿的是谁钱,明白该给谁干活儿。”

  “而蛮族至少要在明年秋天,膘肥马壮之时才会再度前来,有近一年的时间,再大的问题也调整过来了。”

  萧远山冷冷地道,“更何况吕参将我也不会亏待他,我会将他调到军府,升任副将,他的亲弟弟吕大兵,我已让他做了选锋营参将,他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明臣点头道:“如此,方万无一失,吕参将即便有什么不满,也能看在升官的份上,不会计较,可是大帅,吕参将乃是难得的将才,您还是要多多地安抚才是啊!”

  萧远山点头道:“那是自然,他到了军帅府,我怎会亏等他?”

  “这一次将军大动干戈,改动军制,撤销三协,由将军直接控制到各营,这固然是让军队更能效忠于您的一个好办法,但不知会不会让兵部,朝廷发难呢?”

  萧远山冷笑道:“其一,这只是我们内部的动作,对外不会宣扬,第二,即便他们知道了,我们也可说是因为上一次大败而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正在定州试行,天高皇帝远,这一点小事,还会与我计较不成。”

  “哪各营的人事,将军可有了计较?”沈明臣问道。

  “正要与你商讨,这各营的参将既要有能力,又要完全忠心于我,倒还颇为费思量。”萧远山道。

  在萧远山对军队大动手术的时候,塞外龙城,蛮族大单于巴雅尔也正头疼得紧。安骨部落全族被灭,而且就发生在自己集合所有部落共庆击败定州军的慕兰节上,安骨部落虽小,但忠心耿耿,一直追随自己,突然被族灭,自己当然震怒,但蹊跷的是,居然找不到一丁点的线索,所有在场的人全被杀了一个一干二净,这事干得干净利落。现在安骨部落的老酋长完颜不鲁和儿子完颜吉台三天两头来找自己哭诉,让自己真正焦头乱额。

  安骨部落被灭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也只有万余族人,两千战士,而且还有千余精锐因为被完颜不鲁带来而脱过了这一次劫难,但此事在草原上造成的震动却非同小可,所有与安骨差不多大小的部落都人心惶惶,私下里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是谁灭了安骨。

  蛮族大部落主要有五部,黄白青蓝红,五部实力相差不大,这么多年来,草原上基本上是这五部轮流做庄,这几十年来,一直以自己白部为尊,自己也带领他们取得了对大楚一系列的军事胜利,成功地将大楚的定州军压制住,迫使他们不得不一直采取守势,而任由自己予取予收,而在自己风头正劲的关头,居然来了这么一出,不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巴雅尔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事是黄青蓝红四部中的一部干的,一则剪除自己的羽翼,一则掠夺安骨的财富,但到底是谁呢?他不能妄下定议。

  巴雅尔其志非小,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要建立一个草原帝国,一统草原,将所有部落集中到自己的麾下,也只有这样,才能长时间地与自己的邻居,大楚相抗衡,而现在,正是好时机,大楚立国日久,国内军阀林立,各世家豪族积聚了大量的财富,对朝廷阴奉阳违,已形成了事实上的割据,这时节,正是自己积聚力量的好时候,如果自己一统草原,那实力与现在便不可同日而语,不仅西边可将一直骚扰草原的室韦部打趴下,甚至东进大楚,窥探大楚那花花江山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让身边的这个庞然大物醒来,重振旗鼓,巴雅尔深知,草原各部是根本无法与他相抗衡的。

  越是这样,越是让他举棋不定。如果轻举妄动,一旦引起内乱,那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尽皆化为流水。

  “阿父,今天天气真好,好不容易了太阳,您怎么反而愁眉不展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巴雅尔便知道是自己的小女儿,草原上的明珠纳芙来了。

  收起愁容,巴雅尔转过身来,笑道:“我聪明漂亮的小女儿纳芙,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阿父呢,这个天气,这个时候,你应当与那些健壮勇敢的小伙子一起打猎跳舞,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纳芙哼了一声,“阿父,和他们在一起真是没意思,赛马他们故意输给我,找猎他们尽将猎物赶到我的面前,一点成就感也没有,还不如来阿父这里,与阿父说话来得好!”

  巴雅尔呵呵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这颗明珠如今已成了草原上英勇的健儿们争相追求的对象,只不过依他对纳芙的了解,这些勇士们用的方法却是错了,纳芙可是一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姑娘。

  “阿父,你还在为完颜家的事烦心么,我进来时看到完颜不鲁和他的儿子了。”纳芙盘腿坐在巴雅尔的声边,娇声问道。

  巴雅尔知道瞒不过自己这个聪明的女儿,叹口气道:“这事是挺让人为难,父亲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父子二人一个交代,一日找不出凶手,一日便是悬在我草原各部上的一把利剑啊,随时可能让我们面临灾难。一些小部落已是不稳了,都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安骨啊!”

  纳芙撇撇嘴,道:“阿父,这有什么难的,这事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定州军做的。”

  巴雅尔一惊,“纳芙,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你有什么线索了?”

  纳芙懒懒地一笑,挥舞着手里镶金嵌玉的马鞭,道:“我能有什么线索,阿父都没有,但这事不是定州军做的,也是他们做的,阿父,您应当召集各部,宣示你已查到真凶,等到明年骠肥马壮的时候,就出兵为安骨部落报仇!”马鞭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

  巴雅尔一怔,猛地省悟过来,是啊,既然找不到真凶,便栽给定州军何妨,反正两家是世仇,即便是冤枉了定州军,他们也没处说理去。自己却可借此机会,凝聚草原各部,明年再次出兵,寇边定州。用一系列的胜利来巩固白部在草原上的地位,为自己一统各部打下良好的基础。

  “哈哈哈,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这事当然是定州军做的。”巴雅尔大笑。

  纳芙甩着鞭子站起来,“阿父,陪我去打猎吧。”

  巴雅尔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好,阿父今天陪你玩个痛快,走,咱们打猎去。”

  

第四十二章:潜流


  巴雅尔召集各部齐集龙城,宣告安骨部落被族灭一案经过详细地调查之后,已确定为定州边军出关偷袭所致,并向大家出示了一系列的证据,甚至还找到了几个在这场屠杀中侥幸躲过的几名奴隶,这几个奴隶甚至能说出来袭定州军的将领名字.

  草原各部群情汹涌,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要再度入关,将定州军杀得片甲不留,完颜不鲁与完颜吉台更是哭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哀求英明的大单于出兵为安骨报仇.

  巴雅尔非常满意目前的情形,他不但成功地解决了这一次危机,更是趁此机会将各部更紧密地凝聚在一起,看着下面面露不豫之色的青部首领,脸上不由露出丝丝冷笑,你想跟我斗,还嫩了一点.青部是实力仅次于白部的草原大部,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谋求着大单于的地位.

  站起来,巴雅尔大声宣布,明年他将再次会盟各部,出兵定州,望各部养精蓄锐,以待明年.同时任命完颜不鲁为白部左校王,将给他配备一万精锐,在众多小部落首领羡慕的眼光中,完颜不鲁感激涕零,葡伏在地,大声发誓将为巴雅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草原上群情汹汹,励兵秣马,直等明年骠肥马壮之时便再赴定州,大肆掠夺,经过今年一役,大家伙儿已没有把定州军放在眼中,不过如此而已,多年积蓄的定州老卒几乎已被一扫而空,一些新兵蛋子,如何挡得住草原上十万铁骑,虎狼之兵?

  定州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萧远山的兵制改革方案已从不同的渠道流露了出来,整个定州军人心惶惶,特别是右协偏将吕大临更是火气上升,整个人都憔悴了些,明眼人都看出,这一改制受损害最大的便是如今实力最为强大的他了.

  拿着萧远山召集众将齐聚定州的军令,李世笑呵呵地道:"吃一暂长一智,萧远山此举倒也切中时弊,将军权从此集于一人之手."

  尚海波冷笑道:"有利必有弊,如此虽然有利于他控制军队,但却将一些有能力的将军扒到了一边,利开了一线军队,像吕大临这些人,长期与蛮军作战,经验丰富,如此改制之后,他必会被调到军帅府,只可能在战时被临时委派率领军队,对部队的控制力大大降低,战时能发挥多大战力尚未可知."

  李世笑道:"总之萧远山的此策还是有效的,从此定州军可改名为萧家军了.呵呵,只是不知这次调整会不会涉及到我们常胜营?"

  尚海波摇头道:"不会,我们常胜营这点家底岂会在萧远山眼中,他是将我们放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将军放心前去,只管喝酒看戏,如今定州,只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呢!"

  萧远山的动作很大,定州军下属三协,各营将领来了一次大调动,各营士兵甚至整翼整翼地被调到其它营里,原本实力最为强大的右协被拆得七零八落,麾下的老卒被分到各营,如此一来,各营战力基本持平.

  吕大临被调到了军帅府,担任定州副将,官衔升了一级,但却对军队没有了直接的指挥权,只可能在战时被临时委派,他的情绪极为低落,从实力最强的将领猛地一下子沦落到定州军最为尴尬的角色,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好在弟弟的选锋营没有什么大的调整,麾下老卒也没有被调走,算是萧远山给自己的一点补偿.

  原中协偏将戴彻最为欢喜,他被委派到了震远军塞,不仅麾下直接指挥着震远的磐石营,更有权节制其它三座军塞.

  其它各营将领基本都换了窝,只有常胜营的李世,似乎被萧远山选择性遗忘了,在整个军议期间,他都成为了一个看客.而他的同僚们也都对他视而不见,当然了,一个千多人的残营,还窝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崇县,有谁会去眼红他的那点家底呢?

  "各位将军!"萧远山笑吟吟地端起酒杯,"调整军制之后,我军的战斗力将大大加强,指挥更加灵活,这将为我们扫平蛮寇打下坚实的基础,来,让我们共饮一杯,祝我大楚万世昌盛."

  众将轰然起立,肃然举杯,"愿我大楚万世昌盛."

  喝完定杯,萧远山再次举杯,"新年将至,我却将各位将军召到这里商议公事,误了大家办年货,实在是罪过,这一杯,且将本帅给大家先拜一个早年,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心享事成."

  "谢大帅,祝大帅早日扫平蛮寇."

  等这场酒宴结束,已是入夜时分,从大帅府出来,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李世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此时已不早了,自己在定州还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自己去哪里呢?

  正想着,忽地眼角瞄见吕大临在吕大兵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这一次,恐怕最为失意的便是刚刚荣升为副将的吕大临了.

  "末将祝吕大人高升!"李世微笑着抱拳,对吕大临道.

  吕大临站住了脚步,喝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看着李世,眼中忽地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冷笑道:"李参将,你这是在讽刺我么?"

  李世摇摇头,"不敢,副将此时心情,李世感同身受,"

  吕大临哈哈一笑,想到李世窝在崇县,死不死活不活的,境地倒也与自己现在差不多.不过相比较而言,对方乃是世家子弟,这家世比自己这老百姓出身可强得多,即便在这里生存不下去,回到李家,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而自己,失去了军队,成了一个空头副将,一生的理想可就付之流水了,什么封候拜将,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以后将完全沦落为萧远山的跟班.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世,吕大临笑道:"说得倒也不错,我二人倒也真算是同病相怜,罢了罢了,以后在定州做个清闲之职,每日风花雪月,倒也不错."

  李世一笑,道:"既然吕副将想要每日风花雪月,不如今日便由小弟作东,咱们去陶然居风花雪月一翻."

  吕大临眼睛一翻:"陶然居?咱这粗鲁武夫,可不入茗烟姑娘法眼,却了也会被赶出来,不去不去,要去咱们便去红楼如何?"

  李世一把拉起吕大临,道:"吕副将今天荣升,红楼那地方哪配得起副将身份,走,咱信去陶然居,有我在,哪里会将副将赶出来?"

  吕大临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李参将当日曾以一词一诗折花魁,茗烟姑娘青眼有加,好,借李参将东风,咱也去瞧瞧那茗烟姑娘到底是何等人物?"

  一行人谈笑风生地走向陶然居.

  吕大临并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醉得那么厉害,只不过心中郁闷,不愿与人答话,便借酒脱身,想不到却被李世缠上,脸上醉意蒙龙,心中却清楚得很,李世是什么人,李氏中人,与萧家向来不对路,自己在萧远山这里吃了亏,李世马上便凑了上来拉拢自己,要是往常,自己会避之不及,但现在反而可以不用避嫌了.

  李家,萧家,自己都得罪不起,萧远山虽然亏待了自己,但对于李世的拉拢,吕大临并不以为然,定州不是翼州,要是在翼州,自己巴不得凑到李家跟前,但在这里,李世是条龙也得盘着,是只虎也得趴着,他并不看好年轻的李世斗得过老谋深算的萧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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